南瓜_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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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根|六一特供】礼物


*ooc预警
*5500字预警


“你必须去,Sweetie~记得吗,生活需要调剂,”
熹微暖光的轨迹上有无数细小尘土翻飞,从远方长途跋涉而来,又好似架起了座通向外界的透明玻璃桥。她的妻子托着腮,坐在木质餐桌对面歪头眨眼,几缕栗发轻轻垂落,懒散倚着光洁颈项。Shaw没有回答,也没有闲心翻起专属于对方的一万七千多次白眼,继续卖力切割面前的牛排。
嗯。今天做老了,两侧的口腔肌肉有些酸。
“Sameen~~”
妻子委屈巴巴地嘟起嘴试图引起注意,用那漂亮到反光的黑色指甲轻轻刮蹭她的手臂,和迂回百转的甜腻奶音一齐挠着她。
痒。
年轻的Shaw会以各种尖锐方式对应这种虚假招式或者干脆选择漠然忽略。可现在,长时间规律且平静的生活已经将那些调情乐趣打磨完全。一颗鹅卵石,能有什么抵抗力呢?但是真的很讨厌,对吧?从这家伙第一次用卓越的演技卖萌求助开始,她就发现了这个事实。褪色的记忆擦掉了很多人,却总会在不经意间强调与她的相关,那些烦扰的、隐晦的、恶俗的。还有,习惯的。
“好了我会去……”那个无聊的家庭聚会。


虽然体力和反应力大不如往前,但是Shaw从不认为亲自掌控一小时的车程有什么不妥。没有机器人上帝,没有枪林弹雨,也没有嘈杂的无线通讯,只要专心致志观察路面情况,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她的妻子就坐在副驾驶位,而她怎样都不会让她受伤。哪怕是一个急刹车——为了照顾到那颗勉强维系生命的脆弱心脏——也不会有。
同时,尽管不愿意对着妻子承认,但Shaw确实很喜欢开车时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的感觉。如果有一根束缚带,更好。因为她能借此昨日重现和某个疯子正式开始长达四五十年拉锯战的情景。
不过很明显,她的行为惹怒了Gen。
“Shaw!你怎么就这样过来了?我不是说会派人来接你吗?”Gen额上的皱纹比起去年来又多了几道。现在皱成团状,说实话,难看极了。
“他们车技太烂了……”Shaw低头仔细地一下一下竭力抚平褪色大衣上的褶皱。并不是因为心虚。
“而且我们从不等待。”
妻子站在旁边俏皮地补充,一字不差地说出Shaw的心声。两人默契对视了眼,瞳孔中的小小天地照映彼此扬起的嘴角。
“Shaw!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屋里跑出的金发少女尖叫着猛扑到Shaw怀里,差点把骨头给撞散架。
身边的妻子条件反射地伸手,搀扶踉跄着后退的Shaw。而Shaw拒绝帮助,很快站定身,得意地眯起眼睛朝妻子挑眉,示意自己还没有孱弱到那种地步。
妻子偏偏头,像以前看Bear那般的宠溺。
但前特工的表情很快变为僵硬。因为那个少女紧紧地圈住手臂,让她越来越呼不上气。
“Mia,放开Shaw,会出人命的。”女主人的怒气很快转移到女儿身上。
金发少女闷闷哼了一声,从怀抱中抬头对着Shaw笑起来,那双和Gen一模一样的灵动大眼中隐约透出神秘狡黠的光:“Shaw,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猜猜是什么?”
Shaw并不想猜。但是妻子又在唠唠叨叨地提醒她礼节以及对待孩子应有的善意。所以不得不放松下紧绷的身体,任由Mia拉着她噔噔噔跑上别墅阁楼。
Gen在后面怎么也喊不住这一老一小,气得跳脚。Shaw突然有点想笑。


“铛铛!”Mia夸张的动作实在是很蠢。可她成功地逗笑了她的妻子……那好吧,给个及格分,“——看!全美国所有的Lionel Fusco都在这里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有道电流顺着阁楼的陈旧空气涌入Shaw的胸腔。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闪烁着,时而清晰得能看到肌肤毛孔,时而又铺满了灰色马赛克般的模糊,最后重叠撞击几下,单单剩了大片的空白。
妻子用手肘碰了碰她,使她从长久的木然中回神。Shaw眨眨眼,接过那叠厚厚的资料,盘腿坐下。大概真的是全美所有的Lionel Fusco了,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做厨师的,开巴士的;家庭美满的,诸事不顺的。Shaw的视力仍旧很好,阅读速度却慢了许多。她的手指不觉渐渐脱力,翻页的动作愈发迟缓。
Mia看出了这一点,忍不住轻轻抽出一小张纸给予提示:“我猜是这个噢~也是最最符合你的故事的~~”
Shaw愣了愣。
在她还能跑完半程马拉松的时候,小Mia总是黏着她讲故事。耐不住无休止的纠缠,缺乏浪漫想象力的Shaw直接把过去的那段亡命天涯讲给了她听。她发誓没有加任何修辞,也没有透露是真是假。可小Mia乐此不疲,甚至坚定不移地认为那就是Shaw的亲身经历。最终她选择大学主修计算机,Shaw不确定到底是受里面的眼镜老板还是黑客杀手的影响。
“Shaw,好像真的是Lionel呢~”
Shaw顺着妻子的目光匆匆扫了眼那张薄得透明的白纸,黄昏在上面粘住了枯瘦指节的影子。是的,能笑得那么胖的,除了她们的Lionel不会再有别人了。
简洁的资料最后一行大致写着被授予勋章光荣退休,然后再没有其他赘述。
“Lionel似乎过得很不错。”
她们凑得很近,就像两个小孩偷偷摸摸地分享已经为数不多的珍贵糖果。或许是由于室内冷气开得过足,那呼吸近距离打在她的侧脸时已经失去热度。
“怎么样怎么样?”Mia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打断老人的沉默。
Shaw把放在妻子身上的视线重新聚焦于Mia,应了句:“是他。”随着两个字的音调低低收尾,Mia眼睛里的欣喜逐渐被点亮,她忍不住再次拥住对方:“看吧,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了!”
“……我可没逼着你做。”Shaw吃力地把脸转向另一边,尝试麻痹自己的五官不去做出无谓感动。她原来不会那些的,可现在却需要伪装。过了很久,她注意到妻子的温柔神色中染上不悦。
Shaw断定,她在吃醋。


“汪汪!”一只小型马里努阿犬穿过半掩的门,欢快地摇动尾巴扯着Mia衣角往外拉。
“Bear,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下去吃。”Mia揉了揉小狗的脑袋,转向Shaw。可Shaw没有任何打算起身的表现。于是她无奈地撇撇嘴:“还是老样子,我给你带上来怎么样?”
Mia知道,所谓的家庭聚会,对Shaw来说,就是一个人窝在阁楼里吃Gen做的东西。她变得越来越不喜欢热闹,也不愿意同其他人扯上关系。
Shaw好像没听见,手里仍攥着那张Lionel Fusco的资料。
Mia带着小狗悄悄离开的时候,Shaw的视线尽头闪过虚晃的黑影。她痴痴抬起头,那是阁楼中间的唯一一盏灯。有只飞蛾扑闪着翅膀撞击光源,在地板上投落深深浅浅、反反复复的斑驳痕迹。诡异的美。
“Shaw,我们逃跑吧?”
那个最最会扮演模范妻子的人居然在此时提出了这样一个令Shaw瞠目结舌的建议。


Mia很快到达厨房。小狗蹦蹦跳跳地朝着主人吐舌。Gen笑了笑,给了它小块牛排以作完成任务后的奖励。
“你给她了?”Gen没有回头,继续专心准备给阁楼上那个固执来客的个人餐。
“嗯,找到了~真的是我猜的那个~”Mia挤开没眼力见的小狗,黏在妈妈身侧,好奇地打量着今天晚宴的食材。
Gen直起身,“删掉了?”
“删了。删了她会开心点……”Mia的声音很轻飘,浮到半空中就很快消失了,像是担心被窗外的徐徐晚风偷走什么秘密。其实,她也没删太多。无非是把“于两年前去世”那句多余的话删掉了。但那个胖警官确实过得不错,走得也很安稳,蛮好的结局。她希望Shaw也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Gen把果蔬牛排都一一整齐摆放在餐盘上,递给对方:“带上去吧。然后赶紧下来吃饭。”
Mia点点头答应了。
Gen忽然湿了眼眶,转身拉住对方手臂。她的声音像一片羽毛,但格外笃定:“Mia,我为你骄傲。”


阁楼上早就没有人了。
Mia拿着餐盘杵在门边。晚餐的香味蹿入鼻尖时,尝出了几分苦涩。小狗在楼下不停叫唤,她收回心神,想进去把灯关了。她注意到地板上有只垂死的飞蛾,艰难挪动着身体,飞不起来。
她有些奇怪。明明特地把阁楼打扫了一遍,怎么还会有飞蛾呢?


夜幕低垂,黑黢黢的天空里只有几颗星星发出微弱光芒。路边灯盏拉长归途人的身影,略有驼背的躯干显得愈发高大起来。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Shaw疑惑地抬起头看看妻子:“Lionel可不是我的愿望。”
“我没说Lionel~”
“……”好吧,又输了。几乎每句话都是陷阱,而Shaw总能义无反顾地跳进去。不是她变笨了,而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过精明,一年比一年的精明。
身边跑过一群吵嚷嬉闹的小孩。妻子格外贴心地抬手护住Shaw。栗色卷发划过老人的脸颊,带着一股淡淡的苹果清香。紧紧贴着那件崭新锃亮的皮衣,上面没有伤口,没有硝烟味。
Shaw有阵恍惚。她的妻子微微低下头,眉眼带笑,把从夜间密密拢来的寒意驱赶至不见踪影。那双未曾改变的棕眸,吸纳万物蹉跎,要比遥远宇宙的星辰更加耀眼。
“奶奶,想买花吗?可以买回家送给爱人哦~”花童闯入二人难得的暧昧融洽,这让迅速退开来的Shaw稍稍有些懊恼。
玫瑰花瓣上沾着夜晚露珠,Shaw想起了妻子的唇。她好像曾为她亲自涂抹,应该是这个颜色吧。
“为什么不现在送呢?”Shaw掏钱买了一枝。
讲真,她只是乐于见到妻子的诧异。
就像她说的,生活需要调剂。


到家前,Shaw绕远路走了趟还没关门的商场。妻子应当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用各种借口加以阻挠。可Shaw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随便改变。
“家里已经有很多了。”
“没有。”Shaw嘟囔着,弯腰站在一排排口红前,凭借没有退步的视力挑选色号。
“有27支……”
“7支。”Shaw冷漠地打断她。而且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年轻女人不喜欢囤口红?
忽略柜台小姐的疑惑目光,Shaw走过去结账。她的妻子则乖顺地小步跟在后面,全程没有敢再啰嗦一句。而最终当储物柜里的27支——现在是28支——口红真的朝Shaw趾高气昂宣誓所占领地、妻子在一旁咯咯咯笑不停时,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愠怒。
Shaw送去一记眼刀:“这20支你从哪里顺来的?”她肯定肯定没记错的,明明只有7支。
妻子迅速捂住嘴巴装作投降,半掩的嘴角却扬起更大的微笑。


沉沉的困倦感,将奔波了一天疲惫不堪的老人迅速拉进潮涌般袭来的睡意。身体好像漂浮在大海上,起起落落,眼皮却是更重了。
前侧的床下陷了点,然后有股熟悉的味道悄然靠近了她。Shaw没有睁眼,保持原先的姿势继续尝试进入梦乡。而那道眸光定定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实在是烦的不行。
Shaw撑开眼睛,刚想发火,对上妻子的柔情蜜眼时突然又没了脾气。她的嗓子因缺水而带上沙砾般的质感:“怎么不睡?”
“我是想跟你说,口红我很喜欢。”
大概后面的潜台词是“别生气”吧。但Shaw又不是小孩子,才不需要这种迟来的违心的夸奖。
“嗯……”Shaw把手伸过去又顿住,目光在那件从不脱掉的皮衣上流连几番,颤颤巍巍地收了回来,“早点休息吧。”
而妻子撅住了她的腕。冷冰冰的。
“这支箭,你还记得它的含义吗?”
Shaw皱起眉,在黑暗中努力辨识自己手腕上的纹身。她想了很久,头痛欲裂,于是老实交代:“不记得了……”妻子的目光依旧温和,而Shaw只觉得胸中窒闷,越是着急就越是清醒,手脚都不自主地慌张起来,“你或许能……?”
“Shaw,忘了挺好的。”
“不好。”不假思索地反驳。眼底清明。
“你已经记得足够久,该休息了。”
那些回忆,一如旧疾,在她再也拿不动枪、被迫放下拯救世界的无聊使命之后,总会在清冷的夜晚折磨得人无法入睡。可对Shaw来说,撤身太早,根本没有放下。根本,远远不够。
“放松点~”
Shaw抿住下唇。她并不打算就这样听从妻子的建议。有人曾经说过,只要记得,就等于还活着。她早已失去冲锋陷阵对付城市犯罪的力气。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怎么,嫌弃我了?”Shaw动用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新词。但很管用,一本正经讲着大道理的妻子立刻变了脸色。她忍住笑,朝对方挪近了些,贪恋汲取着妻子的味道仿佛永远不够,“放心,我不会忘记你。”
就像心口的痂,即使有一天撕开了血流成河,也能清晰看见残余的黑色素沉淀。
“……我知道。”
储物柜里Shaw的个人用品几乎都要过期,而无数新口红与指甲油,还有各种质地的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一层层叠加着占满全部空间——
她当然不会忘记。


Shaw轻轻抵住妻子的额头,眼里是对方润泽诱惑的红唇,岁月从来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不是玫瑰,不是口红与指甲油,不是兔子拖鞋。而是,你真正喜欢,不会拒绝不会嫌多的。
“你总是在送我礼物。”
“纪念嘛……”Shaw的嘴角微微僵硬。她突然记不起来,是要纪念什么?只是潜意识觉得,好像离某个重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想买很多很多的礼物,以防自己错过那些碎片式的纪念日。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什么?”Shaw不知道。而妻子坚毅明亮的双眸,让手心渗出了冷汗。她偷偷地攥住皮衣一角,不考虑是否会弄出褶皱。
“一块石头……刻几个数字……”
Shaw刹那间忘记了吞咽唾沫去浸湿喉咙。
“0,5,0,3……”
妻子的声音消失在棉衣肩窝处。因为Shaw举起晦涩而不安的臂,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了她。
Shaw颤抖着,唇瓣失去血色,“对不起,Root……”
是我留你太久了吗?
妻子笑了笑,轻轻抚着她的背,像要哄人入睡。
“你只需要记住……”
Shaw把脸深深埋进栗色卷发中,不让人发现透明液体的掉落。滚烫的,烧灼的。
“已经结束了。”
所以,你可以忘记我的。
就像忘记Harold,忘记John,忘记Bear。


午夜的月色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形单影只的老人身上,亿万光年以外的星辰薄薄地铺满了整间卧室。最后,消失的时候,带走了仅剩的最后念想。


可以不用那么累的,因为不止是你在铭记。
没有人会真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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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快乐(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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